閆衛(wèi)星是我的一個文友,。年前的農(nóng)歷臘月廿八,,他很是興奮地給我打電話說,他的晉南鄉(xiāng)村文學三部曲——《磨盤嶺》《金銀灘》《喬山雨》由山西出版?zhèn)髅郊瘓F北岳文藝社出版了,。我當然想一睹為快,,便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一些要過年的雜事,,同他聊起了出書的快樂和無言的苦衷。寫書苦,、出書難,,哪個作者都面臨過的事情。想必,,他也一樣吧!
磨盤嶺是曲沃縣的一個地名,,更是閆衛(wèi)星的家鄉(xiāng),這也是他以晉南鄉(xiāng)村人物為主的文學系列三部曲之一,?!赌ケP嶺》描寫的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近十年間發(fā)生在沃國縣磨盤嶺村,,以修建滏河水庫為背景,、以村民劉世杰一家三代人的生活為線索、以劉家善良賢惠的長媳李賢兒為主要人物的故事,。
閆衛(wèi)星是一位生活閱歷十分豐富,、構造故事能力極強的作家。磨盤嶺原本是一個晉南女人給他講述的,,發(fā)生在另一個晉南女人身上的一段真實的故事,,當然這另一個女人應該是他的一個親密摯友,。
閆衛(wèi)星把這個故事凝縮了,凝縮在“文革”后期到改革開放初期的這十年時間里,,人物也就處在了兩個歷史階段相互交替的歲月中,。作家這樣的安排,為的是讓人物生活的背景更能涵蓋出那一代人所經(jīng)歷的,,種種因時代急遽變化而產(chǎn)生的機遇和命運,,快樂與苦難。
書中詳細描寫了這一社會變革時期,,投射在晉南大地,、沃國縣磨盤嶺村的種種吃穿用度、婚喪嫁娶,、勞動組織,、生產(chǎn)工程、世態(tài)變遷,、觀念嬗替,、機構演進、官職升降,、民心順逆和農(nóng)具變更,、市集價匯、氣候節(jié)令,、地貌變化等等情狀,,這么多的內(nèi)容凝縮在一個僅僅有20余萬字的小說篇幅里,看來作者非大手筆不可的,??磥硭麑@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僅非常熟悉,,而且是投入了巨大熱情;他對這里的一人一事,、一言一行不僅非常了解,而且是注入了大量心血,,這需要深厚的情感和執(zhí)著的信念,。當然,這也反映了作家閆衛(wèi)星點化素材,、駕馭語言文字的功力,。不過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將人物的悲歡離合、德行品節(jié),、毀譽順逆,,全部放在了興修滏河水庫以及工程前后這一巨大的歷史框架中,其社會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就不可小覷了,。特別是當今因一系列水利工程而帶來的種種現(xiàn)象所引起的鼎沸輿論,,更見其反映這一工程的生態(tài),、惠民、便利所產(chǎn)生的深遠影響和意義,。
閆衛(wèi)星的文字功力、編構能力還表現(xiàn)在他描景繪物和析理抒情上,,語言清新明麗,,樸實溫馨,畫面感極強,。你看他描寫磨盤嶺四季物候的文字吧:“在這個早春的夜里,,被寒冷冰封了的大地,還在做著長長的冬眠,。滏河北岸的小麥苗還枯枯萎萎地被白日里這場小雪覆蓋著……”晉南的初夏是美麗的……放眼望去,,滿目金黃的棗花,不僅給廣闊的田野撒滿興旺,,那花香更是讓每天勞作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陶醉著……”晉南的秋天無論高高的丘陵,,還是溝壩里的川地,到處都是一片片成熟的玉米,、谷子,、高粱、紅薯和綠油油的蔬菜……”“晉南的冬天多風,,村莊,、村莊里的房屋和嶺上的梯田、梯田里正在越冬的小麥都變成了一幅幅古老的水墨畫,,亦真亦幻,、似隱似現(xiàn)……”就這樣,由春而冬,、又由冬而秋的雋麗文字,,構成了一幅幅色彩瑰麗的畫面,形成了整個故事景象鮮明,、豐富渺遠的壯闊底色,。
讀這樣的景候描寫,不知你有怎樣的聯(lián)想和感受,,反正我是將它們與品嘗山珍海味,、暢飲佳釀陳酒一塊享受的,其賞心悅目,、豐神潤情的滿足感并不亞于在享用完這些美味佳肴后的快活愜意,。當然作者在繪景狀物的過程中所揭示的時代風云、照應的人脈事因,、暗示的悲歡離合更能讓人騁思馳想,,心領神會,。
閆衛(wèi)星深沉內(nèi)斂,談吐往往獨辟蹊徑,,別具一格,。他對社會現(xiàn)象和歷史功過的感悟和見解也都有一般人所不及之處,這在他對磨盤嶺村風俗人情,、家庭倫理,、口語農(nóng)諺的敘寫描摹上體現(xiàn)得尤為突出,活脫脫一個民間采風高手,。如他在圍繞著興修滏河水庫而展開的對縣社籌劃,、村民算計、官場進退,、組織運作,、工程計算、突發(fā)應變,、善后安排,、影響意義等等方面的敘寫分析上,也將他的卓越見識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體現(xiàn)了一個負責任作家獨到的人生觀察和自覺擔當?shù)纳鐣庾R,。
閆衛(wèi)星是一位忠厚誠實的作家,這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晉南獨特鄉(xiāng)村文化熏陶培養(yǎng)的結果,。他在一舉手一投足,、一言一語之間也往往具有典型的晉南鄉(xiāng)村風格,讀他筆下的鄉(xiāng)村人物就像與一位農(nóng)民大哥面對面坐在他自己的鄉(xiāng)村堂屋中對酒談心,,傾聽他講述自己家族長輩,、兄嫂弟媳、侄孫甥婿,、姐歸妹嫁一樣,,真是一頓豐盛的鄉(xiāng)村家宴級的體驗。說實話,,我這樣的機會是不多的,。
作家閆衛(wèi)星在小說中,著力刻畫塑造的那位主要人物——劉家長媳李賢兒,,是一位具備了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和晉南鄉(xiāng)村特有的人倫規(guī)范的鄉(xiāng)村婦女的典型代表,。圍繞著這個形象,出現(xiàn)最多的就是她口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過日子”這三個字,。這似乎成了作者體現(xiàn)在鄉(xiāng)村人物身上的核心價值觀,,很是讓人接地氣。
閆衛(wèi)星描寫李賢兒這個角色,,總是讓她先把話說到,,再把事做到;或者是讓她先把事做到,,然后再由別人的口把對她的認可、贊美說到;或者由她的所言所行所產(chǎn)生出的作用,,用一系列情節(jié)細節(jié)反襯到,,多種手法并用,使這個形象立體豐滿,,鮮明生動,,栩栩如生,給那個特殊時期古老的晉南大地涂抹上了一層彩霞般的亮色,,帶給處于貧困期的人們無限的溫馨和遐想,也帶著生活于現(xiàn)今的我們用敬仰般的虔誠去反思去發(fā)揚光大,,社會正能量極強,。
在這里我想賣個關子,暫不去摘引小說中有關李賢兒的言談舉止和為人行事的相關段落,,請各位讀者自己去看,,去感悟,我相信你們是不會白白浪費時間的,,你們一定會感到久違了的傳統(tǒng)美德的再度重現(xiàn),,一定會對自己身邊有這樣一位高尚而完美的女性而感到欣慰和鼓舞。這不是美化,,而是有實實在在的生活原型的,。我向大家特別推薦這部小說的第十五、十七,、十八三個章節(jié),。總之,,我讀到這些地方時,,李賢兒的人生境界一下子就升華了,她的形象也一下子就崇高完美起來,。我是含著眼淚讀完這些章節(jié)的,。
這便是作家閆衛(wèi)星筆下的農(nóng)村人物,李賢兒這個人物按如今的時髦稱呼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女漢子”形象,。這與其看作是作家的理想,,不如看作是社會對完美人格的企盼??傊?,李賢兒身上所體現(xiàn)出來的濃濃的人味、厚厚的情味,、高高的品位,、深深的意味就像閆衛(wèi)星給我們親自下廚掌勺烹制的一桌私家菜,,令我們細啖深品。
閆衛(wèi)星是描寫細節(jié)的高手,,他在敘述情節(jié)時那一筆筆揭皮露骨的刻畫,,那一句句剖膽掏心的語言更是讓人心潮澎湃,過目不忘,。另外,,讀小說中那些充滿世俗趣味的細節(jié)描寫,那些蘊含生活邏輯情味的獨特片段,,也自然會使人產(chǎn)生一種閉目遐思般的精神延伸,,難以釋懷。
我寫到這篇書評的結尾,,還是忍不住想引用他在《后記》中的一段話來結束此文,,并以此來作為這頓豐盛大餐最后的鮮湯美汁送給讀者:“我看到,他(她)走在晨曦里,,那身子就像一幅剪影式的照片,,就看到他(她)那副因過多勞累和負重、備受煎熬彎曲的背時,,覺得父親(母親)這副駝起的背不就是一部歷史的書嗎?它記載了他們一生的幾多艱辛,、困苦、勞累和煎熬多于快樂幸福的漫漫人生,?!彼彩恰鞍艘粋€時代和一個家庭幾代人生活和命運的書”,“甚至是一個國家濃縮了的歷史”,。就此一點,,《磨盤嶺》值得一讀。 本報記者 范韶華
責任編輯:楊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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