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丁村,,在地球這部巨書中,,只是一個肉眼不可見的小點;但透過歷史的望遠鏡一路望去,悠悠不見其首,,漫漫不見其形的萬年乃至十萬,、數(shù)十萬年前的人類之初,卻由此赫然于眼前,。
就像兒時聽到的一則童話:樵夫打柴中誤落一個洞穴,,睜眼四望時卻已是時光悠悠不知其長的另一個世界;又如武陵人奇遇的桃花源,時空穿越有時就在舉手落足的一瞬間,。
漫長的丁村人時代是從翻轉(zhuǎn)疊壓的空間中被挖掘而出的;或者說,,對丁村人的挖掘,,實現(xiàn)的是一次漫卷人類歷史90%以上的舊石器時代的時空大穿越,。
此一次穿越,,自1953年至今,,一直在動態(tài)推移中,。穿越所至,,首先是舊石器時代中期文化;經(jīng)過幾十年的跋涉,,幾代人的接力,,又實現(xiàn)了包括舊石器時代早,、中,、晚期的更廣時空的穿越;而穿越層,則由汾河東岸沿寬至汾河兩岸,、范圍長達11公里寬3公里!整個一個舊石器時代,,數(shù)十萬年浩瀚的光陰!次第疊落在長11公里寬3公里的汾河兩岸,一定是密集,、豐富而厚重的沉淀!但最早在《中學歷史》課本上會晤的“丁村人”,,卻僅僅是地圖上的一個“點”狀的標注,甚至沒有只言片語的介紹;我想,,也許是太遙遠太漫長了,,而丁村人的遺存又僅為三枚牙齒和一個幼兒頭頂骨的原因吧——這些,經(jīng)過浩瀚歲月之海的一路蕩滌,,潮漲潮落,,似乎已無法拼起一個完整的生命,將更多的原始信息傳遞和表達,。但是,,如果把這些人類的生命殘片,和與它相生相伴的“數(shù)千件石器,、數(shù)十種哺乳動物,、魚類、軟體動物化石等,,統(tǒng)統(tǒng)放歸時光的河海里,,立即會還原出一幅古氣候、古地質(zhì),、古生態(tài)的畫面;此時,,進入中國歷史的,定是一幅鮮活的插頁,。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生命,。考古學家們敘述考古文化分期及人類進化時期時,,總習慣先作地質(zhì)分期的表述:此時處于地質(zhì)史上的某個時期,,氣候如何等等;而幾乎橫跨整個舊石器時代的丁村人時代,在幾次冰期旋回,、氣候變化中,,必然也遭遇了生命的盛衰、消長和人類的遷徙,、融合;而每一次輪回中的氣候條件,、自然環(huán)境和動植物群落也應(yīng)是不盡相同的。也就是說,,如今我們會晤的“丁村人”,,本身就是在一個文化層相互交疊的時空隧道中,。但不管怎樣,有一點是肯定的……這里曾是草豐水沛木盛,,在溫暖的氣候中,,河邊有鹿、大象,、犀牛,、野馬、野驢出沒,,水中有河蚌,、鲇魚、青魚,、鯉魚等游走,,又有河貍、水牛,、披毛犀,、斑鹿、羚羊,、野豬,、熊、獾,、狼,、狐、貉,、短耳兔等共同構(gòu)成了一幅萬類霜天競自由的古生態(tài)圖,。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丁村人采集狩獵,,生息繁衍,。穴居野處中,共同在寒暑晝夜的交替中揣度著歲月的深淺短長,,在風雨雷電的變幻中摸索著自身的安危饑飽;并在使用“工具”中顯現(xiàn)出有別于一般動物的本質(zhì)特征;而所用工具,,除了石器,應(yīng)該還有草藤木棍之類,,但只有堅固的石器得以耐受住漫長時光的侵蝕,,并成為注入生命進化密碼的文化分期的標志性指代。
站在“丁村人”的節(jié)點,,向時間,、空間的縱深沿路“穿越”了去,。
西侯度,、匼河,、陽高許家窯、蒲縣薛關(guān),、朔州峙峪,、沁水下川、吉縣柿子灘,、翼城棗園……元謀人,、藍田猿人、北京猿人,、馬壩人,、河套人、山頂洞人,、華縣老官臺,、寶雞北首嶺、西安半坡……空間從山西境內(nèi),,從黃河中下游,、長江中下游到全國所有境域,時間從180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之初到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一個個文化節(jié)點,,逐一搭藤接枝,復(fù)蘇起一個龐大的文化根系;而沿著時間的脈絡(luò)推移,,當一塊塊頑石在人類手中從“打”到“磨”,,從簡單的工具變成工具之外更廣領(lǐng)域的器物如飾物時,其精神意識領(lǐng)域的種子已經(jīng)強勁地萌動,,使人之所以成為“人”有了更加獨特的標志,,文明的跫音便越來越清晰地響在耳鼓了。
“丁村人”上承約70萬年至23萬年的北京人,,下接至今約1.3萬年的山頂洞人,。丁村人的發(fā)現(xiàn),尤其是“舊石器時代的丁村”的定位,,不僅是丁村的一個文化標牌,,更是中國境內(nèi)人類發(fā)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
因而,,發(fā)現(xiàn)“丁村人”,,對中華民族而言不僅是找到了根系宗脈,更使一個民族在漫長的迷茫之后民族文化心理和精神圖騰有了一個強勁的原始支點!
劉云霞
責任編輯: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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