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應峰
村前有條小河,,上小學那陣兒,,河面上架設著一道簡易的木橋,橋面很窄,,只容得一人通過,。橋下一半是沙灘,一半是流水,,學校在河對岸,,因為上學,我們每天都得在橋上來回走幾趟,,天長日久,,倒也習慣于在晃悠悠的橋面上行走。
尋常的日子,,我們常趴在橋面上,,看水中游著的長著紅翅的小魚兒,童年的心境像魚兒一樣悠閑,;或者,,我們在沙灘上尋來幾顆渾圓的鵝卵石,然后雙腿叉開坐在橋面上把著石子兒玩,。夏天,,把衣服往橋面或沙灘上一放,便潛入了水中,??梢哉f,沙灘流水,,有著童年享之不盡的樂趣,。
木橋并不是很結實。那一年春天,,雨一個勁兒地下,,河水一個勁兒地往上漲,,木墩被沖折,橋面被沖垮,,我們上學的路途被河水切斷,。那些日子,父親每天將我和哥哥帶到上游并不湍急的水淺的地方,,高挽起褲腿,,把我們一個一個背到河的對面。春寒料峭,,我們看見從寒冷的河水中走出來的父親,,雙腳凍得通紅,可他總像沒事似的,,總是對我們揮一揮他的大手,,說:“去吧!上學去吧,!”便返身蹚過了河水,,站在河對岸目送我們走進校門。放學了,,遠遠地看見父親撐著油紙傘站在風雨中,,心中便涌動著一股熱流,我們一走近河岸,,父親便毫不猶豫脫掉鞋襪,,卷起褲腿,蹚進刺骨的河水中,。后來聽母親說,,父親的腳是從來沒長過凍瘡的,那些日子,,他的腳卻被凍壞了,。
上小學高年級時,河面上依然是那架嘎吱作響的木橋,,我們每晚都得在學校上兩節(jié)晚自習課,,偏偏那時,我染上了一個怪毛病—— —后來才知道那叫夜盲癥,。一到天黑,,我只要走出屋外,便什么也看不見,。因為這個原因,,即使總有哥哥相依相伴,父親還是為我們擔心,,每天晚上,,總要等在橋頭接我們回家,。牽著父親粗糙而溫暖的手,雖然在黑暗中,,只能聽見腳下木橋嘎吱嘎吱地作響,,但心里感覺踏實實在。
逝者如斯,。不知什么時候,,我們可以不需要父親的扶持了,,那架小木橋也不知什么時候起變成了鋼筋水泥間架的寬敞而有護欄的橋梁,。然而,我總也忘不了那架木橋,,總也忘不了父親站在河岸接送的身影,。在我人生的旅途上,父親是普通的,、平凡的,,然而,他永遠是架設在我心中的一座堅韌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