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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的日子,，真好。

無論是小雪,，還是大雪,。

若是小雪，下起來了,，常常有風伴隨著,，風刮得很烈，雪好像是被刮“破”了,，總是那樣的碎,，碎得像粉，或者被卷成顆粒,，落在地上沙沙地響,，就是古書上所說的“霰”。這樣的雪,，縱是下上三兩天,，地面也不會被覆蓋的，都“潵”了,，被風吹“潵”了,。風把它們吹到瓦檐上、樹根下、墻角邊,、田壟腳,、溝坎里，一簇簇,、一團團,、一縷縷、一溝溝,，離離著,、斑駁著，似是誰散落的一地的憂傷,?？蛇@樣的雪，這樣的情景,，雖疏,，雖瑟，卻也真真讓人憐愛著,。

若是下大雪,，就不同了。

一場大雪,，好像總有一個醞釀的過程,。天陰沉沉的，有時會一連陰好幾天,，天空低得好似要壓下來,。氣壓很低，氣溫卻不低,，在冬天里簡直是有點兒暖。沒有風,，地面潮潮濕濕的,，天空靜靜的在醞釀一場喜悅。

鄉(xiāng)下人最是清楚的,，他們拿起掃帚,，開始清掃自家的庭院，他們知道,，一場好的大雪是喜歡干凈的地面的,。掃帚掃過了，地面上就劃下一道道印痕,，像是劃開了一些瑣碎的記憶,。掃著，掃著，雪就下來了,。紛紛揚揚的,，好大，好緩,，好柔,，說“大如席”，那是李白的夸張,，不過那雪花確實大得夠嗆,，六瓣紛出，娃娃撐開的小手一般,，親切地舞動著,、擁擠著、歡快著,。

就這樣,，靜靜地落著，天就黑下來了,，村莊便寧靜在一場雪夜里,。或許會有誰家的狗忽然叫起來,，叫得清脆,，叫得透徹，穿透了雪夜的寂靜和沉默,。這便容易讓人低回在一種詩意的懷想里,，“柴門村犬吠，風雪夜歸人”該就是這樣的一番情景吧,。

這樣的雪,，有時會下好幾天，鄉(xiāng)下人便只好“寤冬”了,。

外面雪天雪地,，大門口是走不出的，只能透過擦亮的戶牖,，看外面潔白的世界,。有時，也許會看到麻雀在樹枝上跳躍,、喙啄,，枝上的積雪紛紛然落向地面，心便油然而生一縷索然的寂寞,?？墒?，寂寞很快就消融在積雪里了，心就又忽閃忽閃地明亮著,。

“寤冬”的人們待在屋里,，火塘里的火燒得旺旺的。

大人們常常聚在一起飲酒,、喝茶,，酒是劣酒，茶是粗茶,，可大家依舊快樂著,。

常常是，一棵大白菜,，一塊大豆腐,，一把大紅的辣椒，再加上一勺豬油,，一起放在鍋中燉,，出鍋后就是一品上等的佳肴。大家圍在一起,，邊飲邊聊,，滿屋子里都熱氣騰騰的，歡樂和喧鬧充斥了整個房間,，酒香四溢,，好像整個冬天都醉了。

孩子們的歡樂,，來自那些誘人的零食,。多半是葵花子、花生,，最差的人家也會炒上一捧黃豆,，放到一把葫蘆瓢里，供孩子們咀嚼,。嘎嘣嘎嘣的嚼豆聲,，傳出窗外，敲響積雪的明亮,。好點兒的人家還會拿出更好的零食,，比如我們家,，那時候,，我的祖母會常常捧出一些大紅的干棗，供我們吃,。軟軟的,，甜甜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溫暖和享受。

我懷念那些落雪的日子,。

那時候,，窗外積雪了，我的祖母就常常坐在熱熱的炕頭上,，身邊放著一個盛煙絲的笸籮,，一只長長的煙袋噙在口中，吧嗒吧嗒地抽著,。柔柔的煙環(huán)繞在她的周圍,。她目視著窗外的積雪，臉上洋溢著一種安然和慈祥,。我想,，她一定是在仰望明年那個美好的年景吧。

我的母親,，會掃起一盆最干凈,、最潔白的積雪，放進篩好的紅薯面中,，和勻,，為我們蒸“雪面糕”吃。出鍋的“雪面糕”,，蒸騰著熱氣,，切一塊，放到口中,，酥酥的,、嫩嫩的、軟軟的,，雪的靈魂都滋潤進人的心中了,。

對了，還可以滑雪,、堆雪人;還可以在夕陽之下,，看積雪泛著的黃燦燦的光，把人投入到一個金黃而又明亮的世界里,。

這都得感謝雪啊!

作者：鐘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