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xiāng)地處汾西縣西南邊陲,,是一個極其偏僻的小山村,。仿佛是籠中的小鳥,很早的時候,,“仗劍闖天涯,,一琴彈世界,,在滄桑與浪漫中前行”,,便成了我癡癡的夢想。
后來,,果如所想,,便走了天涯,離了故鄉(xiāng),。但沒有蕭劍的豪邁與琴棋的詩意,,大部分的時間只能把家鄉(xiāng)藏進心與夢中,在現(xiàn)實里負重前行,。前些天,,夜不能寐,靜坐數(shù)寒星的時候,,情思難奈,,便寫了一首七古,其中說,,老生殘夢鄉(xiāng)關事,,青春韶華游人思。急雨撲地揚場亂,,紫陽上山挑糞忙,。一嶺翠煙九重霧,兩溝農家十里土,。這是真實的對我的家鄉(xiāng)的記憶,,一切都是最為淳樸的美麗??墒?,有一點,我不愿意寫,,那就是不得不承認整體條件太差,,否則,我們年青的一輩甚至是部分中老年不會輕易地選擇義無反顧地出行,。山村的偏僻與整體條件太差,,在市場經濟步步來臨時,逐漸有了難以掩飾的尷尬,。這其中,,交通不便幾乎成了很多外地女子不愿嫁入我們那邊一致的理由。其他不利都在其次,,影響到男婚女嫁的事似乎不再是小事,,在鄉(xiāng)親們內心的世界里,這已不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那么簡單!但是,,二百多口人的村子,,十余里路,要變?yōu)槠教拐麧嵉陌赜偷缆?,在近十余年里因為經費的問題竟然成為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成為村人的無奈。
那天,,并沒喜鵲的捷足先登,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一位鄉(xiāng)親來臨汾了,,興致勃勃地談起國家支持即將動工硬化鎮(zhèn)子到我們村里的道路。其時,,我驚詫于自己的喜悅,,因為這在當前大好形勢下,似乎不是什么新聞,。但我還是雀躍起來,,認為這是非常值得祝賀的事情,急著給鄉(xiāng)親添茶倒水的同時,,也想起自己于家鄉(xiāng)路途中的“精彩表演”,!
九歲那年,正值麥收時節(jié),,熱浪滾滾,,滿山的灌木在炙陽之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路邊的石頭似乎都在喘氣,。在山的底部,窄窄的小路,,剛容平車通過,,一車的麥子,高高地聳立,,仿佛一座山,,壓得人心慌。舅舅把著平車,,騾子的韁繩抓在農家少年也就是我的手中,,路上全是砂礫石塊,坑洞連綿,,晃晃蕩蕩中,,我的心懸了起來,一直上升,。本來 路的顛簸,,已是人的負擔,,但是,不容懈怠,,絲毫不敢,,因為很快要上坡了,四五十度的坡,,甚至六七十度,,人與牲口都在奮發(fā),隨著舅舅的喝聲,,腳起,,蹄揚,塵飛,,氣喘……我不敢停留半步,,這是多少次的經驗,不單是要上陡坡,,還因為上坡的同時是九十度的急轉彎,!這也是技巧,拉韁的人必須跑在騾子的前面,,急推它的籠頭,,引導它的方向,否則,,奮進的人連同一切都有可能直跌入側面的溝內,!
年幼的我看不到高大的騾子,和以往一樣,,拼了吃奶的勁往上撲,,但是,路不是一般的路,,在石塊中跳舞的我失敗了,,舅舅驚恐的神色使我意識到自己的不妙!抬頭一看,,自己不可思議地鉆入了騾子肚子下面,,抬頭看去,滿目淌汗的皮毛,!大約十四五歲的時候,,我能獨立上地割麥子了。有一次,,農村的夏收是最講究搶時間的,,大家有龍口奪食這一說法。因為,,當時完全是手工收割,,靠的是飛舞的鐮刀和晃動的挑擔,。初生牛犢不怕虎,有一次,,我一人在天未亮的時候就奔入地中,,揮動鐮刀,開始了快意地前行,。待到日上山頭之時,,渾身疲憊的我看著遍地排列的戰(zhàn)果,獨自笑出了聲,。為了進一步體現(xiàn)自己的業(yè)績,,我把麥子扎了捆,計劃扛到大路邊上,。或許是人太小,,力量不夠,,或許是路難行,多曲折,。猛力一扛,,蹣跚前行,踉踉蹌蹌,,沒走幾步,,腳在路面上一滑,在坑洼中一傾,,猛然將人連同麥捆骨碌碌向后滾去,,直滾到我家坡地下又一塊坡地的壟邊沿,才緊急剎住,,渾身的土與刷刷的冷汗,,發(fā)白的臉色與驚恐的神色,構成了一副特寫,!
十九歲的時候,,從一窮二白起家的父母,歷經各種準備,,終于開始打地基,、砌磚墻,進行“娶媳婦蓋廈”兩大事中的第一環(huán)節(jié),。老百姓的話沒錯,,這在一個普通的人家,確實是重大事件,,它考驗了 一個家庭的成長成熟能力實力,,是那些年人們談之色變的事情,,也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由于條件有限,,不能像有些富戶那樣多雇人快速起房,,我們的房子靠一個大工幾個小工經過數(shù)十天方才完工。蓋房艱辛自不必說,,其中有一件事情令我至今思來猶覺膽寒,。村子里缺水,爺爺輩即是如此,,沒人能改變,,老祖宗選了這兒,大家都認了,。于是多少年來,,婦女兒童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守在一口井邊“等水”(等著排隊取水),這是勿容推卻之事,,家家如此,。在此情況下,我們要蓋房子,,水就成了大問題,。好在我家運氣好,當時七八里之外的一個山溝內打出了水,,水量較大,,人們不辭勞苦,長途運水,,總覺得比以往要幸福得多了,!拉水的事我負責了幾天。由于不會開三輪車,,找了鄰村的一個年青人幫忙拉,。將兩個大油桶(裝過油,農村人經常用其裝水)置于三輪車前部,,提水灌滿后開始出發(fā),。由于都是山路,怕水漾灑,,我負責站到車上摁桶口,。車在黑煙中前行,水在顛簸中徑自溢流,,坡越來越陡峭,,路面長期被雨水沖刷得坑溝縱橫,三輪十分吃力蝸牛般地爬行。大約上到半山腰時,,在司機換擋的剎那,,危險倏然降臨,我甚至不知所然,,眨眼之間,,車頭翹起,仿若一門大炮,,開車的青年騎在上面,,已經呆了!與此同時,,兩大水桶順勢而下,,以最快的速度沿路直滾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我在一側的山坡底部感到了自己的存在,,同時感到渾身荊棘刺傷的灼痛。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慶幸,!因為,我與千余斤的水桶滾的不是同一方向,,即便已經被刺得遍體疼痛,我仍然親吻了劫后余生的幸福,!
與路有關的故事其實很多,,在家鄉(xiāng)坎坷的路上,我經歷了很多很多的險象,,正如在日后前行的路上所經歷的風雨,。如今,聽說自來水也引進了我們村的家家戶戶,,柏油路的修建即將成為現(xiàn)實,,我再一次夜不能寐,為我曾有的路的記憶,,也為黨的富民好政策,,更為六十年舉國換新顏,一甲子全民得幸福,!
閉目想去,,六十年仿若一條綿延逶迤的道路,吸引了無數(shù)華夏兒女深情的目光,,千言萬語匯成四個字:“一路情深,!”
作者:張馳
來源:臨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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