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輪亮瑩瑩的月兒,從霍山南麓的廣勝寺上寺腳下的兩株古柏中間,,慢騰騰地升起。一只夜鶯鳴叫著穿過夜空,,那圓潤,、甜蜜、動人心弦的鳴囀,,喚起了我對秋的深情,,對未來的向往。同時,,夜鶯也鳴落了一片薄薄的寒意,。我漫步于霍泉池邊,池內泉水的叮咚聲,,階下石板縫里蟋蟀的吟哦聲,,不時傳進耳鼓。我的心頭,,好似有一道清清的溪水潺潺流過,,是那樣的舒暢,,那樣的愜意。
西邊山焦廠區(qū)的燈光,,被明亮的月兒映射著,,在搖曳的樹枝縫隙間閃爍,像是一片跳動的火焰,。好新好美的秋啊!我斜倚燈柱,,一些游覽廣勝寺的往事,如手中那杯馥郁的香茗,,襲上心頭,。我的情緒既興奮又熱烈,好似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嘩嘩啦啦地傾瀉出來。而月色中的霍泉池,,卻靜靜地臥于山腳下;飛虹塔,,卻靜靜地矗立于上寺塔院。數(shù)百年來,,飛虹塔迎來了多少個春夏秋冬,,領略了多少回人間滄桑?霍泉池目睹了多少個日月更迭,演繹出多少回動人故事?我想,,只有那一株株與飛虹塔,、與霍泉池一樣蒼老的古柏,最最清楚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今夜真亮,、真圓,。我坐在霍泉池旁的地攤上,斟上一杯啤酒,,這思緒便掉進了酒里,。“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皓月當空,,勾起了我的無限鄉(xiāng)思,。被濃濃的思鄉(xiāng)之情包裹著的我,已沒有了邊飲酒,邊欣賞廣勝寺月夜美景的閑情逸致,。于是,,便回到住處。
月光透過窗欞,,酒落在我的身上,、床上,一格一格的;淡淡的樹影,,也婆娑起舞著時不時地探進來,,與月光交互的纏著、挽著,,戀人一般,,美極了??芍蒙盱o寂之中的我,,卻感到床前的光輝是那么的清冷。我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那年,和妻子,、女兒攙扶年愈古稀的父親母親,,觀賞飛虹塔、駐足霍泉邊的事兒,,一股腦兒進入我的記憶,,渾身涌動起一股溫暖的感覺。就在這一剎那間,,我產生了一種幻覺,,仿佛看見步履蹣跚的父親母親正微笑著從門外走來。
伴著鄉(xiāng)思,,終于進入了夢境,。夢中,我見到了拄著雙拐行走的父親,,和立于街口盼兒歸的一頭白發(fā)的母親,。子夜醒來,,眼角依然掛著淚滴,,心間依然塞滿一縷一縷的鄉(xiāng)愁。我披衣下床,,走出室外,,向著家的方向,默不作聲地立于月光下,。此時此刻,,在故鄉(xiāng)的那座老院里,,父親是否和我一樣,也站在月光下,,形影孤憐地輕喚著我的乳名?在村北小樹林中的那座墳瑩里,,母親是否和我一樣,也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托明月把思念的信息傳遞?
父親啊,,采一束如銀的月色回屋吧,那是兒子在靜寂的月夜,,寄給您的一幀深情的相思啊!母親啊,,披一身溫柔的月色安息吧,那是兒子在遙遠的他鄉(xiāng),,獻給您的一片誠摯的祈禱啊!
夜靜著,。大山睡熟了、原野睡熟了,、廣勝寺也睡熟了,。庭院里是涼的。夜露很重,,打濕了我的衣服,,使我感覺著戰(zhàn)粟。一個接著一個的噴嚏提醒我,,該回屋了,。
枕著月光,我又慢慢睡去,。黎明時分,,窗外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叮叮咚咚聲。起初,,我以為是泉水之聲,,后又以為是飛虹塔的風鈴之聲。細細傾聽,,方知是秋雨敲打門窗的聲音,。聽著這清新美妙的彈唱,不經意間,,便觸響了自己的感情之弦,,我對大自然、對生命更產生了一種詩意般的愛戀,。
清晨,,雨住了、天晴了。東方出現(xiàn)了瑰麗的朝霞,,空氣中彌漫著輕紗似的薄霧,。晨風吹皺了泉池內的碧水,垂柳的枝條和高高的電線桿的倒影在池水中晃動,。不一會兒,,紅日冉冉上升,一片金黃色的陽光斜射到飛虹塔上,,恰似淺藍色的天幕下,,一幅五色繽紛的油畫,呈現(xiàn)出迷人的色彩,。山坡上,,那蒼松翠柏,各色野花,,被一夜月光的撫慰和一陣細雨的浸潤,,顯得格外水靈,幽香四溢,。這時,,唐人“林香雨氣新,山寺綠無塵”的詩句,,也乘機躍然于我的心間,。
秋天,是人們的心靈與自然最為貼近的季節(jié),。一陣陰涼的秋風吹過,,片片黃葉像喝醉了酒似的,翩然飄落,。風似歌,,葉如蝶,激活了我多情的思緒,。
霍泉夜泊,,宛如一支燃燒的火把,點燃了秋色,、點燃了心靈,,照亮了我人生的路途。
(原載《臨汾聲屏》副刊2002年10月7日,,《臨汾日報》副刊2002年10月17日,,《山西日報》時尚周末2002年11月29日)
責任編輯:秦芳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