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收儲產業(yè)鏈調查之一■本報記者 王小霞
“國家政策不錯,，但農民享受不到,。”這樣一句話反反復復出現在本報記者采訪的一些農民口中,。
“我們都知道國家有最低收購價,，但農民的糧食很難賣上好價錢?！焙邶埥‘a糧大縣樺南縣明義鄉(xiāng)清茶村農民梁吉田在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采訪時說,，我們每年都是把糧食直接賣給糧販子，因為拉去糧庫可能連賣給糧販子的價格都賣不上,，還得受氣,。“誰拉去糧庫賣糧誰回來都后悔,！”
糧食只能賣給糧販子
梁吉田在村里算是種糧大戶,，自己有８坰多地（一坰等于１５畝），再加上租來的土地,，一共有幾百畝土地,，主要種植水稻、玉米和大豆,。
“去年種了４５畝水稻,、３００多畝黃豆,、４０多畝玉米，總投資１１萬多元,?！绷杭锔嬖V記者，在所有投資中,，租地成本最高,，將近５萬多元。然后化肥的價格也高,，水田地一坰大約需要１３００元—１５００元,，旱田地一坰約要１０００元左右。再加上農藥,、種子,、農用機械使用的費用，一年下來也不少花錢,。
梁吉田說,，原本想這幾年國家政策好了，有了最低收購價,，農民的糧食也能賣個好價錢,，誰想到大豆的價格一路下跌，“去年國家最低收購價１．８５元／斤,，我才賣了１．７２元／斤,。３００多畝大豆,，一分錢沒賺到,，只保了個本，這一年算是白干了,?！闭f起賣糧的問題，梁吉田很感嘆,。他告訴記者,，水稻是去年賣得最好的糧食作物，每斤０．８９元賣的,，他覺得還比較滿意,。而玉米去年１１月底只賣了０．５０元／斤，離國家最低收購價每斤０．７５元差得很遠,。
“當然,，新糧下來有一定水分，與最低收購價有一些差別我們也能理解,。但為什么我們賣給糧販子的糧食他們一轉手賣給糧庫,，價格卻比我們的高那么多。”梁吉田說,，老百姓都知道國家有最低收購價,，但農民卻都不愿意去糧庫賣糧。就以大豆為例,，拉到糧庫可能連１．７２元／斤都賣不到,，再搭上運費，連保本都困難,，更別提掙錢了,。
“更何況，我們在糧庫也沒有認識的人,，去了太受氣,。”據一些去糧庫賣過糧食的農民介紹,，１１月正是東北糧食收儲旺季,，賣糧的人很多，排隊得排幾天幾夜,。就連看大門的都會給你臉色看,，放哪輛車進門由他說了算，打點這些小人物都得花心思,，更別提那些檢驗糧食品級的化驗人員了,。
“我們這里離糧庫有５０多里地，一大早去排隊了,，排了半天,，到上午１０點左右，糧庫突然通知說不收了,，今天的已經收滿了,。”梁吉田說,，當時氣得都不行了,，糧食還得再拉回去。
樺南縣樺南鎮(zhèn)隆勝村農民王保也告訴記者,，他每年的糧食都是賣給糧販子,，因為糧庫根本送不進去?！按汗?jié)前,，糧庫不收小份的。而小份的糧食,，大部分都是農民自己家的,?！睕]辦法，農民的糧食只能賣給糧販子,，今年估計還是一樣,。
“農民是最不受尊重的階層，雖然近幾年國家政策不斷向農民傾斜,，但我們走到哪里,，都是可以被隨意呵斥和克扣的人群?！绷杭锵蛴浾弑硎?，雖然種地掙不了大錢，豐產也不見得能增收,，但由于沒有其他技術能力,，他們只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打轉?！暗?，我們還是想問，這么好的政策,，為啥我們就享受不到呢,！”
記者在東北采訪期間，曾多次聽到農民,、加工企業(yè),、貿易商以及相關部門人士表示，最低收購價并沒有真正讓農民獲益,，而是讓中間收糧的經紀人獲益了,。那么，經紀人到底能在收糧的過程中賺多少錢,？哪些人才能做經紀人呢,？
通過介紹,，記者輾轉采訪到了樺南縣一個收糧的糧販子盧春發(fā),。據盧春發(fā)介紹，他還不是真正的經紀人,，只能算是比較底層,、最多賺個辛苦錢的糧販子。
記者采訪盧春發(fā)時,，他正準備到農村去收大豆,。“我的車一次能拉２０噸,，一噸能掙２０元錢,，拉一趟也就掙４００元錢,。”盧春發(fā)告訴記者,，他掙最多的時候就是每年１１月—１２月糧食收儲旺季,，最高的時候一噸能掙３０元—４０元錢?！罢嬲慕浖o人一噸能掙１００元,，我們收糧的都知道，聽說有個內蒙糧商去年收了２０萬噸玉米送到糧庫,，一年掙了２０００萬元,。”盧春發(fā)說,，自己收糧掙的都是苦力錢,，因為自己的車要算汽油錢，所以除去運費和人力成本,，也掙不了幾個錢,。“而且像我這樣的,，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經紀人,，我們是經紀人下邊跑腿的?！?br />
“經紀人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和糧庫、縣里或者糧食局沒有關系的人,，一方面搞不到指標,，一方面收了糧也賣不進糧庫，更評不上等級,?！北R春發(fā)說，那些經紀人都在市,、縣設有收糧點,，或者有專門的收糧公司，操作得比較大,，自己的實力還遠遠達不到經紀人的檔次,。“關鍵是沒有門路,?！?br />
“每年１１月左右都是糧多指標少的季節(jié)，經紀人因為有各方面的關系所以才能在收糧時賺錢,?！北R春發(fā)認為,，能讓經紀人賺錢的空間就是指標的稀缺性?！凹偃鐕易尲Z庫敞開了收,，最起碼農民也能進糧庫賣糧?！北R春發(fā)說,，有關系才能評上好等級，這一點如果不能得到制約,，農民的糧食就無法賣上好價錢,。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了解到，經紀人是糧食收儲環(huán)節(jié)中除了糧庫以外金字塔級別最高的一層,，在經紀人下面,，還有糧販子；而糧販子中也因實力不同分為大糧販子和小糧販子,，一般是小糧販子賣給大糧販子,，大糧販子再賣給經紀人。在不是收糧旺季的時候,，也有小糧販子把糧食直接拉到相關收儲點直接賣給經紀人,。
由于采訪時期不是糧食收儲的旺季，記者在各個糧庫并沒有看到經紀人,。因此,，在整個采訪過程中，經紀人的身份顯得非常神秘,。那么,，真正的經紀人到底什么樣？記者通過朋友介紹聯系上了兩個經紀人,，其中一個經紀人顯得非常謹慎,，只是告訴記者偶爾收點糧，做得不多,，所以也沒什么可說的,。而另外一個經紀人則以在外地出差為由，拒絕了采訪,。
由于無法了解他們收糧的整個程序到底是如何操作的,。最后，記者只好向糧庫方面進行求證,。
“來糧庫賣糧的確實是經紀人多?！焙邶埥↓R齊哈爾市甘南縣一家國有糧庫主任郁西斌向記者介紹,，現在很多地方提倡經紀人來賣糧,，一方面經紀人有指標，還有賣糧指標農民的身份證,，這些都符合相關規(guī)定,，糧庫也不能不收。
“再加上１１月左右正是賣糧高峰期,，排隊幾天幾夜,，有時候把糧庫大門都擠壞了，一般老百姓也擠不過經紀人,?！庇粑鞅蠼榻B，國家臨時存儲計劃指標剛下達時,，由當地政府按種植面積分給老百姓，由于賣糧的人多指標少,，大部分農民能分到的指標可能就是幾千斤,，農民不愿意為幾千斤糧食專門送到糧庫，所以就會把指標賣給經紀人,，然后再把糧食低價賣給經紀人,，經紀人再轉賣給糧庫。
按照郁西斌的介紹,，糧庫收經紀人的糧食也是按規(guī)定辦事,，沒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對于記者追問的糧庫是不是在收經紀人的糧食時給的價比農民的高,？是不是經紀人與糧食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有一定“關系”這些問題時，上述糧庫主任只是對著記者笑,，然后說“我不知道”,。
“其實，這是個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有關系人的糧食就比別人價錢賣得高,，經紀人經常和糧庫打交道，糧庫的人都認識,，再加上有關系人介紹,，不愁賣不上價錢?！焙邶埥∫晃患Z商告訴記者,，糧食收儲涉及的環(huán)節(jié)比較多，在這樣層層分解的收糧過程中,，本應惠農的最低收購價也同時按金字塔的級別分解給了利益相關方,。
“最低收購價并沒有讓農民真正獲益,。”接受記者采訪的種糧戶表示,，農民也知道自己的利益被侵害了,，但整個收儲市場都是這樣操作的?！稗r民多少也得一些實惠,，再去計較也沒人理會。種好地,，能過日子,，農民的要求只有這么多,?！保ㄖ袊洕鷷r報）
來源：人民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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