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馬衛(wèi)
石榴出生的時候,,正是春末,,石榴花開得紅艷艷。
她爸說,就叫石榴吧,,名越賤,,越好養(yǎng)。所以,,村里的孩子,,有叫狗兒,有叫貓妹,,有叫憨娃的,。比起來,石榴的名字,,算好聽的了,。
高中畢業(yè),石榴只考上個???,可家里供不起,因?yàn)樗稚掀峦诟鸶鶗r摔傷了,,獨(dú)女的她,,要在家行孝呢。母親有心臟病,,干不了重活,。
父親養(yǎng)了半年,成了跛子,,掙不了錢,,只能種房后屋前的地。
現(xiàn)在一本生,、研究生求職都難,,一個專科,,實(shí)在沒有讀的必要,。于是十八歲的石榴,成了鄉(xiāng)村少女,。
村里的少女都打工去了,,連少婦們都走得差不多,剩下的女人,,不是缺牙吧,,就是白頭發(fā)。石榴,,成了村里的風(fēng)景,,風(fēng)姿綽約。其實(shí)她也想去城里打工,,可是她走了,,父親和母親,,那掛念,就如山鄉(xiāng)的樹,,一重又一重,。石榴于是選擇幫父親種地,還種石榴,。她家的周圍,,有幾百株石榴。綠茵茵的,,煞是好看,。
村人說:石榴,你種你呵,。
石榴嘿嘿一笑,。
石榴易活,枝多葉茂,,掛果也早,。雖然,比起桃,、李,、梨、杏,、櫻桃,、葡萄,它的產(chǎn)量低,,但它也是味中藥,,特別利于生津止渴,止血止痢,,因此深受農(nóng)民歡迎,。
二十歲,石榴的美麗勝過了石榴花,,村長找上門來,,叫她去村里當(dāng)婦女主任,原主任進(jìn)城了,,留下空缺,。石榴還在猶豫,她爸發(fā)話了:石榴,,不能去!去了我不認(rèn)你!
原來,,村長是個大色花兒,前任婦女主任,就是他的姘頭,。他連自己的小姨妹,、舅母子都不放過。他的口頭禪是:小姨妹半個妻,,舅母子自己的,。
石榴種地,,栽果樹,,沒事的時候,就彈吉他,。這是她讀高中時學(xué)會的,。她喜歡在石榴樹下,泡一盅老蔭茶,,彈著吉他,,唱校園歌曲:你從山中來,帶著蘭花種,種在校園里,不知花開早……
高中時,對愛情朦朦朧朧,,班上有個男生,,綽號瞇眼,就是眼睛比較小,,成績特好,,從來沒有落過前三名,后來考上了西南農(nóng)大,。瞇眼喜歡石榴,,悄悄送過紙條,石榴揣著紙條,,既甜蜜,,又害怕。忐忑不安中,,畢業(yè)了,。
瞇眼考上大學(xué)后,再沒有來過信,。石榴明白,,從此他們是兩路人。
一家養(yǎng)女百家求,,何況石榴長得那么漂亮,,自然引起未婚男子們的關(guān)注。
可是,,石榴提出個要求:就是要男方上門來,,自己不出嫁。她知道,離了她,,父母的生活就艱難了,。但石榴這代,獨(dú)生子女多,,人家也舍不得兒子離家呵,,所以,雖然看了七八起,,沒有一個定下來,。石榴只能彈著吉他,唱“我的愛情,,已經(jīng)飛走了!”
沒有想到,,暑假,瞇眼出現(xiàn)在她家的門口,。
瞇眼高大了,、壯實(shí)了,也文雅了,。石榴驚訝:怎么會是你呵?瞇眼!
嘿嘿,,石榴,我今天來,,有好事找你!
石榴的臉紅了,,這瞇眼,真不是高中生了,,敢大膽說出心里話,。看到石榴臉紅,,瞇眼笑笑,,石榴,你曉得我讀的啥專業(yè)不?
不知道呵,,你說!
果木種植,。
這個干啥?
就是研究果子的品種,果子種了些年后,,就要退化,,不好吃了,就要有新品種代替,。
這個石榴能聽懂,。
我今天來,就是要研究你家的石榴!好你個瞇眼,,敢拿本姑娘開玩笑!說完,,作出要打他的樣子,。
瞇眼道:我研究的是你家種的石榴呵!石榴家種的石榴,全是土種,,退化了,,最大的不過比拳頭大,最關(guān)鍵的是,,酸,,甜味不夠,沒有賣相,。
哪怎么辦呢?
我主攻的方向就是這個,,包括畢業(yè)論文也是寫石榴。你家的石榴,,只要和南美的番石榴嫁接,,一定能出好品種!
可是我不懂呵!石榴兩手一攤,,無可奈何,。
這個嘛,早給你想好了,,一是我抽空來,,二是你參加我們學(xué)校的函授。
石榴明白瞇眼的想法,,心里極樂意,。
石榴家的石榴,種滿了包產(chǎn)地,。
石榴家的石榴,,春末,開出鮮紅的花朵,,在山鄉(xiāng),,成為一片誘惑。來看石榴花的人多,,不過大家對新品種心存疑慮,。到了秋末,石榴家的新品種,,結(jié)出大大的果實(shí),。那味,雖然還是酸甜,,但甜的成分,,比起本地土種強(qiáng)多了。人們爭相購買,。
本地電視臺做了一期專題,,叫少女石榴和她的石榴,聽起有些拗口,但看過的人無不記憶猶新,。還有不少城里人,,驅(qū)車前來買石榴。
按說,,可以價抬高點(diǎn),。可是石榴聽了瞇眼的話,,五塊,,和市場上的本地石榴一個價。
那年,,石榴家收入了一萬多塊錢,,讓石榴父母,嘴都合不攏,,不是錢的多少,,而是沒有想到,以往鄉(xiāng)下并不被人厚待的石榴,,竟然成了她家致富的絕招,。
當(dāng)然,不能忘記了瞇眼,。
石榴成熟的時候,,石榴和瞇眼的愛情,也成熟了,。瞇眼大學(xué)畢業(yè),,住進(jìn)了石榴家,成了上門女婿,,把他父母接來,,一起租賃了一百多畝山地種石榴,成了果園的老板,。
當(dāng)然他種下的還有石榴漸漸隆凸的肚子里的小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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