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是樹的世界,。
老家的林坡、溝坎,、山梁,,長滿了柏樹、楠木,、樅樹,、樺柳、檀樹,、青木,、泡桐、馬桑,、青岡等等,。
家鄉(xiāng)的樹,就像少女的頭發(fā),,青青的,、幽幽的。沒有了它,,家鄉(xiāng)就成了禿子,、癩子,難看死了,。
家鄉(xiāng)的樹,,長得隨意,,有的彎,有的直,,有的斜著,,有的橫著,甚至在滴水巖,,還有一株倒長樹,,它的根在上,懸在伸出的巖石下方,,然后樹干向下,。這樹,成了我們黑水凼的一大景觀,。
在桐子彎的山頂上,,長著一株紅豆子樹,筆挺的軀干,,很難見到它的葉子,,所以它成了村莊的標志,老遠就能看見它,。小時攆路,,跟大人去趕場,回來時大人說,,看到了嗎?走到那棵樹下,,就快到家了??墒?,鄉(xiāng)村曲曲折折的山路,總比我的腳板長呵,,很多次,,走得我淚眼汪汪,還沒有走到樹下,。
1976年,,多災(zāi)多難的歲月,那樹竟在幾個偉人去世之后,,枯了,,一夜間失去了生命。大家驚訝,,從此,,我們黑水凼再沒有紅豆子樹。那道山梁,只長草,,不長樹了,。
柏樹是正料,,因為它結(jié)實,、沉重,打家具最好,。柏樹呢,,難得長直,一般都是彎的,,所以有句俗話叫:哪家墳地沒有彎彎木,。彎彎木,指的就是柏樹,。
柏樹長到碗口粗,,已算大的了,人們迫不及待地砍,,打床,、打板凳、打柜子,、打桌子什么的,。如果女兒出嫁,有一套柏木家具作陪奩,,那是特有面子的事,。可惜,,貧困年代,,出嫁女兒有陪奩的極少,頂多幾床鋪蓋,。
樅樹木質(zhì)泡,,但長得直,尤其難得的是,,樅樹林常長菌,,叫樅樹菌,腳白,、朵黃,、細碎,但多,,往往發(fā)現(xiàn)一片,,就能撿到半簸箕。樅樹菌一般打湯,噴香,。樅樹果,,撿來曬干,是特好的火柴,。
泡桐樹,,一年能長出好幾米高,發(fā)出很多的椏巴,,可是,,水分太重,做柴都不是好柴,。它唯一的優(yōu)點是有肥大的葉子,,有時我們?nèi)シ排#蚋钬i草,,太陽毒,,沒有草帽,就摘一張泡桐葉頂在頭上,,便有了一片綠陰,。
15歲進縣城讀高中,發(fā)現(xiàn)縣城的街上全是泡桐,,一問才知道叫法國梧桐,,葉子根本沒有家鄉(xiāng)的泡桐葉大。我不明白為啥城里人不種本地的泡桐樹呢?那可是遮陽隔雨,、制氧擋塵的好樹呵,。也許,法國梧桐是引進的洋樹,,要尊貴些吧,。
“栽下梧桐樹,引來金鳳凰”,,可惜老家栽的是泡桐,,雖然它是梧桐的一種,但引不來“金鳳凰”,。
家鄉(xiāng)的樹,,還有許多是果樹。
比如柿子樹,,長在林中,,無人看,無人管,。恰恰是我們這些孩子最喜歡的樹,,到了秋末,,野柿子飽了我們的口福。
不過大人說不能吃多了生柿子,,會肚子疼,。可在饑餓的年代,,管不了那么多,,常常吃到打嗝為止。
板栗樹,,皮難看,,長得枝多節(jié)疤多,,到了秋天,,栗包子被脹裂了,我們就在樹下?lián)炖醢鍍?,然后用火燒,,好香。但不能上樹去摘,,除非這株樹沒有主人,。
有種叫金蛋子的樹,矮得最多半尺高,,結(jié)的果,,比柿子小,和李子差不大,,黃亮亮的,,特甜??上н@野果子太少,,只能在山上碰運氣,這種樹,,現(xiàn)在成了盆景,,特值錢的。
家鄉(xiāng)的樹,,是我童年的玩伴,。
家鄉(xiāng)的樹,是我美好的記憶,。
雖然,,我在千萬里之外,但家鄉(xiāng)的樹,,一樣在夢中,,為我遮風(fēng)擋雨。
◆馬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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