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對糧食的情愫,,它緣于我小時候喝的紅薯粥,。很多年過去了,只有紅薯粥是我記憶中最永恒的情愫,。
小時候,,家里條件艱苦,,用雜碎的白面條和小米和著的飯,就是我咂著嘴唇、嚼得有滋有味的童年味道,。
為了改善伙食,,母親從地里挖出又大又甜的紅薯,切成小片,,再淘點碎米,,摻在一起放在大鍋里熬,火燒得很旺,。我們兄妹的希望也如這火苗一樣,,遍體通紅。不一會兒,,揭開鍋蓋,,一股濃郁的香甜味,饞得我們直流口水,。紅薯粥成了那時我家餐桌上最豐富的主食,。一日三餐,早上紅薯粥,,中午烤紅薯,,晚上還是紅薯飯。母親說:“紅薯粥要慢慢熬,,火要旺,,熬的時間要適中。時間太短,,味出不來,,時間長了,就成了紅薯飯,,不太好吃,。紅薯粥還能治感冒和拉肚子?!蹦菚r,,我年紀(jì)小,對母親的話就如我喝紅薯粥一樣,,狼吞虎咽,,品不出其中的味道。
在紅薯粥的喂養(yǎng)下,,我健康地成長著,。后來,我被批準(zhǔn)參軍,。臨走那天,,母親往我挎包里塞了幾個她一大早就做好的紅薯,。看著別人的父母給兒子送的都是白饅頭,、餅干和面包,我氣得把紅薯扔給了母親,。就這樣,,我把母親最善良的愿望揉碎了。當(dāng)時,,母親默默地低下頭,,淚流 了下來,我只當(dāng)作沒看見,?;疖囬_動了,我看見母親手捧著大紅薯,,孤零零地被火車拋得很遠(yuǎn)……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好慚愧。那時,,母親已經(jīng)把她能給予我的所有愛都拿出來了,,而我卻如此不屑一顧。這是我一生中無法原諒自己的遺憾,。
后來,,紅薯粥漸漸退出了我的生活,淡出了我的視線,。直到那年冬天,,又喚起了我對紅薯粥刻骨銘心的愛。當(dāng)時,,部隊拉練來到了沂蒙老區(qū),,駐扎在一個偏僻的村子里。我又餓又困,,連續(xù)的長途奔波使我患上了嚴(yán)重的感冒,。躺在床上,我全身冰冷,,一直哆嗦,。好客的老鄉(xiāng)為我送來了火盆,不一會兒,,一股久違的香味裊裊地升騰起來,,小小的屋里充滿了誘人的味道。一位大娘端來了一大碗紅薯粥,。她輕輕地扶起我,,用小勺悉心地喂著我,,笑著說:“孩子,喝點紅薯粥,,驅(qū)驅(qū)寒,,喝了也能長力氣?!眲x那間,,母親的話一下子清晰起來。在微弱的燈光下,,大娘細(xì)心地呵護(hù)著我瘦弱的身軀,。我大口咀嚼著這久違了許久的紅薯粥,體內(nèi)涌起濃濃的暖意,。那一刻,,我明白了感動是什么,又是蘊含著怎樣一種樸素的感激,。
事后我才知道,,大娘家里沒有雞蛋,沒有白面,,她只能從地窖里拿出紅薯,,切成小片,熬著 紅薯粥,,替我 釀造出甘甜 的食糧,。她有著 一顆比金子還珍 貴的愛心,驅(qū)散著我 身上的寒氣,,醫(yī)治我體 內(nèi)的病毒,。那天晚上,她最 小的兒子也病倒在床上,,她卻 抱著我,,呵護(hù)著我、照料著我,,這 閃耀著的人格光輝,,深深地溫暖著我 冰涼的胸窩。
面對大娘和那碗熱呼呼,、香甜甜的紅薯粥,,我對母親生出了更多愧疚和自責(zé)。母親樸素的話語里孕育著很多深刻的哲理,,它就像一面戰(zhàn)鼓,,每一聲都催促我不斷成長、進(jìn)步,。(覃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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