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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清明茶

劉希

　　老家的茶樹已經(jīng)不多了,，東家地頭兩棵,，西家地邊兩棵,，分的很散,，這些茶樹人家都看不起,，也只因種著又不占地方,，連根挖起又太費(fèi)力,，所以就那樣讓它自然生長(zhǎng)著,。可母親寶貝著呢,，路過的時(shí)候總是對(duì)我說：“這里原先好大一片茶場(chǎng),。那時(shí)景色可美了，一到清明,，到處都是采茶的人,，把這茶場(chǎng)改成地，可惜了,?！?/p>

　　母親有戀茶情結(jié)。這片茶園,，也是伴著我長(zhǎng)大的,。后來不知怎么的，把茶園分家到戶,，人們嫌種茶不賺錢,，干脆改了地?？刹皇?到集市稱上幾十塊錢買上小半斤茶,，準(zhǔn)能喝上一年半載?？赡赣H依然保留了采清明茶的習(xí)慣,，她說：清明茶是剛剛露出的新芽?jī)海瑳]有蟲害,，葉子也柔軟些,，炒出來的茶最香，味道最好,，沾著露珠的清明茶,，那是茶中之茶。她說的頭頭是道,，我不茍同也不反對(duì),，反正離家也不遠(yuǎn)，她想采,，就讓她去采吧,。

　　到了清明時(shí)節(jié)，天未亮母親就起來了,。做完家務(wù),，吃過早餐，天剛剛蒙蒙亮,。趁著微光,，母親便跨著小籃上路了,。十點(diǎn)左右，就見母親笑盈盈地?cái)Q著籃子回來了,。我便看見這些嬌嫩的牙兒,，在母親手里洗著，揉著,，搓著,。一直好幾天，母親都是如此,。待采集的茶葉差不多了,，母親便將曬好的茶葉，放在鍋里炒,。那原本還帶著嬌氣的葉子,，經(jīng)過幾天的工夫，就成了干巴巴的茶葉,。但用開水泡開,，每一片就精神抖擻地舒展著，在杯子里舞動(dòng),。

　　母親的清明茶雖然不多,，但足夠一家人一年喝的了。母親愛茶,，早上來一杯,，中午來一杯，休閑時(shí)候來一杯,。用大大的玻璃杯泡著，讀書不多的母親,，還說出一番詩(shī)意的話,，她說看茶葉浮沉是一種享受，茶葉的浮浮沉沉,，就像人生,，有喜有悲，有起有落,。

　　前年,，母親的眼睛不太好了，去采清明茶,，一腳差點(diǎn)踩到一條盤在茶樹下的大蛇,，把母親嚇得幾天心驚肉跳。

　　好幾次她說再也不采茶了,。但到了第二年的清明,，她依然還是去采,。我怕她害怕，就陪了她去,。

　　她挎著大籃,，我挎著小籃。母親摘的飛快,，可我的手卻極度笨拙,，茶葉老不聽話似的，摘不下來,。母親笑著感嘆,，你小時(shí)候摘茶也是這樣的，笨手笨腳,，不過你喜歡跟著我出來采茶,，每次聽我說去采茶，你總是跟我后面,，唱著歌兒,，那時(shí)，你一滿腦黃頭發(fā),，大家都叫你黃毛丫頭,，一轉(zhuǎn)眼，你孩子都這么大了,。老了,，真老了。還真不知道,，我還能給你們采幾年茶?

　　母親說的傷感,，我不知如何安慰。再看她蒼老的身影,，想到年少時(shí)陪她去采茶,，不是因?yàn)橄矚g摘茶，而是喜歡跟在她身后,，看她烏黑的長(zhǎng)辮子一甩一甩,，那時(shí)的母親是我心底里最美的女人，看不夠,。誰(shuí)曾想,，多年后的今天，她已是小病不斷,，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這么些年，我都是喝著母親的清明茶長(zhǎng)大的,，母親的清明茶,，伴隨我每一個(gè)365個(gè)日子,，我何嘗想過，以后沒有母親的清明茶陪伴,，那是一番怎樣的日子?

　　今年,，母親依然忙著采茶，制茶,，看著母親忙碌的身影,，我心頭一陣暖意，我多想,，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天,，我都能喝上母親親手做的清明茶，我多想,，母親能身體安康,，長(zhǎng)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