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過年的記憶
王友明
小時候,,不諳世事的我,,總是盼著過年。因為,,只有過年時才能吃點好飯食,、穿身新衣裳。
臘月廿七,、廿八,,母親會把早已曬干的棉花柴點燃,放在灶膛里,。隨著熊熊燃燒的柴火,,熱騰騰的水蒸氣便從大鐵鍋中飄出飛向灶房外,隨風彌漫成春天的氣息,。此時,,只見母親那雙粗糙的手,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放在白色大瓷盆里的面團,,經她的手就那么一搓一揉,放上幾個胖乎乎的紅棗,,再點上一些紅,、黃、綠的顏色,,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個梅花狀的棗饃,,一只只頑皮的小面猴、小面豬,、小面雞,,一座座層次分明的大棗山。
過年的前幾天,,最忙碌的是父母,。父親一趟一趟地四處奔波著趕集、看廟會,,賣點柳條編織品,,采購點年貨。母親則忙著蒸棗山,、炸丸子,、做豆腐,還會把父親采購回來的有限年貨,,變成過年期間的美味佳肴,。
那年月,我家的生活十分拮據。為了過年,,平日里一家人縮衣節(jié)食,,父親忙里偷閑做點小生意,母親加班加點紡棉花織布,,賺點小錢,。除夕之夜,母親便會把用粗布做成的新衣服,,用一針一線納成的新布鞋,,拿出來讓我試穿。我雀躍著,、歡笑著,,望著我的笑臉,母親也是一臉的燦爛,。父親也會把省吃儉用的錢買來鞭炮和二踢腳,,遞到我的手上。擁有這么多的“年貨”,,我便心滿意足了,。
除夕之夜,在鄉(xiāng)下是很熱鬧的,,盡管當時還沒有通電,,但每個親族的男子們都要提著兩樣菜,或一壺酒,,聚在輩分最高,、年齡最大的長輩家,邊喝團圓酒,,邊拉家常話,,說是守夜,其情濃濃,,其樂融融,。女子們也都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圍坐一起,,邊嗑瓜子,,邊敘舊情,歡聲笑語,,溫馨一片。我根本在家里待不住,,便手提小馬燈,,不是滿街穿梭著觀看掛在大門口的紙燈籠,貼在大門上的門神和春聯,盡情品味喜慶,、吉祥,、紅火的年意,就是和小伙伴們四處跑著瘋玩,。
五更將近時,,家家戶戶便開始做年夜飯。在我的故鄉(xiāng),,年夜飯是清一色的素餡餃子,。且煮餃子不準拉風箱,只能用事先準備好的芝麻稈,、高粱秸,、干樹枝之類的柴火等自燃火。待年夜飯做好后,,首先盛上一碗,,男主人或孩子們點燃鞭炮,主婦們在噼啪的鞭炮聲中,,雙手托碗,,敬天敬地。儀式完畢,,全家人方能開吃年夜餃,。我端著小碗,立于街口,,聽著那連續(xù)不斷的爆竹聲,,才真正感覺到:年,終于到了,。
吃過年夜餃子的人們,,便披著夜色開始拜年了。最辛苦的當是晚輩們,,從東家到西家走馬燈似的逐一拜到,,一個多小時要磕數百個頭。身為長子的我,,自然也加入了拜年的行列,。拜完年,雙膝疼痛,,又饑又渴,,回到家逮住涼餃子、冷饅頭一頓猛餐,。母親撫摸著我的頭,,喃喃自語:“又長大一歲,。”說完,,把一個紅紙包塞到我手中,,我展開紙包,是5毛“壓歲錢”,。我接在手里,,感覺暖暖的,那是母親的一顆愛心啊,。
頗具吸引力的還有撿拾殘炮,。尤其是除夕之夜和正月初一凌晨,是燃放鞭炮的高潮時期,,更是我撿拾殘炮的黃金時間,。我循著噼啪之聲,跑東家串西家,,冒著嗆人的火藥味,,在殘骸碎屑中撿拾殘炮。由于我的腳快,、手快,,每次我的收獲都是遠遠居于首位,令小伙伴們羨慕不已,。在迷人的噼啪聲中,,我忘情地玩著,一直到被母親強拉硬扯著走回家,,才暫告一段落,。
最難忘的,要數過年包餃子了,。包餃子可是我家的一樁大事,。當時,白面很少,,肉也不多,。母親不得不包兩種皮、兩種餡的餃子,,一種是白面肉餡餃子,,一種是紅薯面素餡餃子。餃子煮熟后,,母親端給我的盡是白面肉餡餃子,,她自己卻吃的是紅薯面素餡餃子。已經有些懂事的我,,說啥也不肯吃白面的餃子,,非要吃母親那碗黑面餃子,。望著我,,母親眼含淚花笑了,。后來,母親用了一個小小的招數,,把白面餃子包成花邊的,。不知是計的我,看著那一個個花邊餃子好玩,,便專吃花邊餃子,。
如今想起來,母親的那花邊餃子,,仍然噴香地縈繞在我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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