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伯樂”
王友明
那天,我們一幫子老戰(zhàn)友分別從上海,山西太原、臨汾,,河北石家莊、滄州,、廊坊,、遷安,、灤縣等不同的地方出發(fā),向河北省樂亭縣聚集,,看望分別42年的老首長高璽。
老首長高璽,,已經(jīng)是80歲高齡的老人,,腰板依然挺得很直,凸顯著曾經(jīng)身為軍人所具有的獨特氣質(zhì),。我與他緊挨著坐在沙發(fā)上,,說起了寫作往事。
那些時光深處的印記,,在我的腦海里一下子清晰起來,。
1971年初,新兵連集訓結(jié)束后,,我被分配到臨汾某部,。老首長高璽看到我酷愛學習,便建議部隊黨委讓我擔任業(yè)余通訊報道員,。
從此,,我正經(jīng)八百地踏上了苦樂相伴的筆耕之路。
常言道:萬事開頭難,。
初爬格子時,,還真是把我難為得不輕。
那時,,白天不是軍事訓練,,就是政治業(yè)務學習,每天夜里還要站兩個小時的崗,??晌业膶懽鳠崆榉浅8邼q,不顧一天繁忙后的疲倦,,爭分奪秒地學習與寫作,。
寒冷的冬夜,我鉆進被窩里,,蒙著頭,,打著手電筒,看書學習寫作,,經(jīng)常是通宵達旦;炎熱的夏夜,,我就跑到豬圈旁的路燈下讀書寫作。刺鼻的臭味熏得頭痛惡心,,蚊蟲叮咬得渾身起疙瘩,,痛癢得心煩意亂,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但我一直咬牙忍受著,、堅持著,簡直到了狂熱的程度,。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一年過去了,,勁沒少費,,苦沒少吃,可寄出去的稿子不是“石沉大?!?,就是“完璧歸趙”,沒有一篇被變成鉛字的,,哪怕是幾個字也行啊!
這時,,冷言冷語像一盆盆冰水,齊刷刷地向我的頭上,、身上澆來,,砭人肌骨。
有的說:“沒有金剛鉆,,就別攬那瓷器活,。”有的說:“就他那點文化,,還能寫出好文章,。”也有的說:“等著瞧吧,,有他的好戲看,。”
那陣子,,面對冷嘲熱諷,,我不知流下了多少眼淚,感到了迷惘和苦悶,,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老首長高璽了解到情況后,找我談心,。他深情地說:“要干好一件事情,,是不可能一帆風順的,有困難是正常的,。有了困難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戰(zhàn)勝困難的信心和勇氣,。只要你有韌勁、有決心,,就一定會克服困難,,爭取到勝利的?!?/p>
話語不多道理明,句句說在心窩里,,一下子調(diào)動起了我的寫作熱情。很快,,我的處女作《兩車蘿卜寄深情》發(fā)表于《臨汾日報》,還在山西人民廣播電臺播出,。
至此,,我填補了部隊通訊報道工作的空白。
老首長高璽看我是個可塑之材,,便向部隊黨委推薦,,讓我到石家莊某部參加為期兩個半月的通訊報道培訓班。
有一位同鄉(xiāng)戰(zhàn)友得知消息,,立即找到首長,,非要參加培訓班不可,未被批準便遷怒于我,,到處說三道四,,指桑罵槐。臨行前,,我好心同他道別,,他卻以惡言相向。
坐在北上的火車上,,想想入伍后一直情同手足的同鄉(xiāng)戰(zhàn)友,,竟然因為我受到首長的器重,而變得如此冷漠,。我的心痛得如針挑刀剜一般,,大串大串的淚水沿著鼻尖滴落下來。
培訓期間,,我抽空給那位戰(zhàn)友寫了四封信,,言辭懇切的程度令自己都感動不已。信寄出后,,封封都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好不容易打通了幾次電話,,他也不接,。這件事,,對我形成了不小的打擊,幾次在夢中都是聲淚俱下,。
這個事情,,不知道怎么被老首長高璽得知。他專門找那位同鄉(xiāng)戰(zhàn)友談話,,說明情況,,化解誤會。同時,,還給我打電話,,要求主動示好,團結(jié)友愛,。
遵照老首長高璽的囑咐,,一回到部隊,我就主動找到那位戰(zhàn)友,,在月光下,,敞開心扉地交談了近3個小時,終于化解了他對我的所有誤會,。我們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眼睛里涌出熱辣辣的淚水……
1974年秋,上級領導機關要求我必須根據(jù)目前形勢,,在兩個月內(nèi)完成5篇理論文章的見報任務,。由于我的理論水平低,真有一種泰山壓頂般的感覺,。
正在不知所措時,,老首長高璽來到了我的身邊,拍著我的肩膀,,微笑著說:“小王,,不要怕,我和你一起來完成任務,?!?/p>
聽罷此言,我高興地跳了起來:“首長,,是真的嗎?”
老首長高璽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是真的,。”
繁忙的工作之余,,老首長高璽把我叫到辦公室,,一起研究報道線索,一起撰寫理論文章,。一旦進入思考狀態(tài),,他便微微閉住眼睛,,右手夾著一根香煙,不時地深深地吸一口,再向空中噴出煙霧,。在繚繞的煙霧里,,一字字、一句句,,如同山間溪水,,從他的口中不斷地涌出。每次都是這樣,,他口述,,我記錄,最后再由我整理潤色,。他的舉動,,時時撥動著我的心弦;他的思路,處處開啟著我的心智,。時間一長,我們便產(chǎn)生了心靈的共鳴,,相互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到兩個月,我們便合作發(fā)表了六篇理論性文章,,有一篇文章還發(fā)表于《臨汾日報》頭版頭條,,超額完成任務,在部隊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那時候,,交通極其不便,部隊也只有炊事班才配有一輛自行車,,且不允許外借,。每寄送一篇稿件,我都要靠兩只腳將那十來公里路量過去再量過來,。頂風冒雨,,披雪踏冰,是常有的事,。老首長高璽看在眼里,,愛在心里,經(jīng)常讓我騎著他家的自行車去寄送稿件,。
1976年,,由于通訊報道成績突出,我提了干,,成為一名軍官,。
唐代文學家韓愈曾經(jīng)說過:“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老首長高璽,,是我生命中的“伯樂”,。他的知遇之恩,我銘刻在心,,終生不忘!
責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