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樂無須人盡識 初心不忘為道情
——“洪洞道情”傳承人陳白蛋的戲曲人生
賈永安
“白蛋嗓眼兒好,,張口就是腔調(diào);臉上、身上全都帶著戲文,,把道情唱活了!”王紹明(原洪洞大槐樹劇團團長)如是說,。
——題記
2021年春暖花開之際,我敲開了小區(qū)北樓中單元一層西戶的大門,?!笆悄惆。欤≌堖M,!”主人陳老師一邊熱情地把我讓進門,,一邊忙不迭地催促老伴兒趕緊燒水泡茶。
我跟陳老師是在年前才認識的,。有一天在澗河北岸的森林公園,,我與棋友杜師傅一起散步,突然他與一位腿腳蹣跚的老者搭訕了起來,。老人家說:“你認識我,?”“咋不認識!你是唱道情的,十多年前縣電視臺播放《天下洪洞》時就認識了你,,你唱得美的多哩,。”經(jīng)過寒暄,,我才曉得,,自己跟陳老師原來就住在同一小區(qū)里。自從那一次,,我們便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品著濃濃的香茶,,我們一起聊起來家鄉(xiāng)的戲曲——道情,。花白頭發(fā),,年逾古稀的陳老頓時來了興致,,他先給我唱了幾句地地道道的曲詞,大意就是:年老的愛看梆子腔,,年少的看看落落腔,,落落亂彈咱不唱,咱這里就唱段道情,。隨后他就打開了話匣子,,將道情藝術(shù)的前世今生娓娓道來。
洪洞道情,,又名道腔,,是晉南一帶喜聞樂見的地方戲曲形式之一。古時為宗教戲,,乃道家傳經(jīng)誦讀的“道觀”之歌,,據(jù)《燕南芝庵論曲》載:“三教所尚,道家唱情,,釋家唱性,,儒家唱理”,故稱道情,。最初它是由說唱形式,,吸取了當?shù)孛窀杓春槎囱砀枧c道曲融合,,明代又運用了蒲州梆子的打擊樂點,才由座唱搬上舞臺,,形成了當今比較完整的洪洞道情的地方劇種,。
洪洞道情的唱腔韻調(diào),,共有高調(diào),、官調(diào)、平調(diào)三大類,,都具有生活氣息濃厚,,旋律悠揚纏綿、歡快跳躍,、剛勁灑脫之特點,,其韻白生動連貫,口白極具地域色彩,,方言氣息撲面而來,。
關(guān)于洪洞道情劇種的淵源,,目前尚沒有最早的考證資料,。從春秋時的音樂鼻祖師曠(洪洞師村),金代尹壁村的露天戲臺,,廣勝寺明應(yīng)王殿的戲曲壁畫,,均難追溯到洪洞道情的由來。據(jù)洪洞南垣民間藝人韓略村的王多貴講述,,道情系“門師相傳”,,自明嘉靖年間才首次搬上舞臺。清代咸豐年間東尹壁村的尉光甲(道士)成立了第一個正式班社,;清宣統(tǒng)年間西尹壁村的師秉炎成立了第二個班社,;民國十二年本縣曹生村程元奎和南秦村杜丁兒成立了第三個班社??谷諔?zhàn)爭期間,,曹生、原上,、師村,、南谷、大孔寨等村,,都有道情演出,;直至1960年,本縣才正式成立了“洪洞青年道情劇團”。洪洞道情這朵藝術(shù)奇葩終于綻放于戲曲百花之中,。
陳白蛋老師,,1946年9月生于洪洞縣甘亭鎮(zhèn)士師村,14歲離開本村,,來到了鄰村馮張村上學(xué),。每逢村里唱大戲,白蛋一定要去看,,場場不落,。每次看后都久久不忘,回味無窮,。恰巧,,洪洞劇團道情班來學(xué)校招生,天賦不錯的陳白蛋被選上了,。
自1960年3月來到劇團,,陳白蛋開始學(xué)戲排戲,他的兩位師傅,,一位是蘇堡原上村的郭璞元,,人稱“有娃”;一位是曲亭師村的張金云。這些民間藝人演技很高,,對小白蛋要求甚嚴,,別看陳白蛋年紀幼小,但悟性不錯,,加之他擁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又特別能吃苦,,就連躺在床上休息時,,也不忘背臺詞,排練后還愛獨自琢磨,,很快他練就了飾演丑角的功底,,先后學(xué)成了《眼前報》《天仙配》和《三英卷》三部大戲。短短5個月后,,小白蛋就隨團登臺演戲了,。俗話說得好,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每天天剛剛亮,白蛋就按時起床練功,,吊嗓子熟悉演練各種腔調(diào),,背誦角色臺詞、無樂排練、帶樂排練,、帶妝排練,,并苦練肢體基本功,夏天得忍住蚊蟲叮咬,,冬天得熬住天寒地凍,。周而復(fù)始,陳白蛋就能夠登臺飾演諸多角色,。
隨著演出閱歷的加深,,陳白蛋與眾不同的唱腔和顧盼有神的扮相,逐漸得到廣大群眾的喜愛和專家老師的肯定,。其飾演的丑角形象好評如潮,。《眼前報》里任非天的揮霍無度忤逆不孝,,《天仙配》里土地的滑稽幽默惟妙惟肖……無一不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每次演出,臺下總是喝彩聲不斷,。王紹明團長贊許他唱腔獨特,,全身上下皆是戲。上世紀六十年代,,我國著名戲劇家田漢老師在洪洞縣大禮堂觀看道情《郭巨埋兒》和《送茶》后,,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道情是一種古老的民間藝術(shù),歷史悠久,,形式可觀,,曲調(diào)優(yōu)雅,內(nèi)容豐富,,堪稱“仙樂妙曲”,。
梅花香自苦寒來,,未滿二十歲的陳白蛋就成為道情劇團的“臺柱子”,。
陳白蛋全身心撲在演戲上,一年到頭,,隨劇團走南闖北,,巡回演出。每年都是臘月二十七,、八了,,方能回家過年。每次又都是吃了初一的餃子,,就得回劇團上班演出,??梢哉f劇團就是他的家。后來就連老婆生孩子,,一時找不到替身,,演出完之后他披星戴月,后半夜才趕回家里,。17歲那年,,縣里說省里來了人要看《蘇三起解》,當時正在家為父守喪的陳白蛋,,接到電話二話沒說,,脫了孝服就趕往縣城。當大禮堂演出結(jié)束后,,他又連夜順著火車道步行二十多里回家為父守孝,。
自1960年進入道情劇團到1970年劇團解散,陳白蛋在劇團兢兢業(yè)業(yè),,為洪洞戲曲事業(yè)奉獻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1971年陳白蛋老師被分配到了臨汾地區(qū)染料廠工作。退休后,,他重歸故里,。
位于汾河?xùn)|岸的士師村是唐堯虞舜時期法祖皋陶的故鄉(xiāng)。2008年,,村里成立了法制文化宣傳隊,,指定陳白蛋為藝術(shù)指導(dǎo)。陳老記憶力很好,,以前演出過的戲他都銘記在心,,歷歷在目。現(xiàn)在,,他把這些戲都毫無保留地教給了大家,,他一字一字地唱,一句一句地教,,從神情、動作,、吐字,、腔調(diào)精心傳授,短時間內(nèi),,該村宣傳隊就排演了新戲《法制精神進萬家》《蘇三回洪洞》《我們都是道情傳承人》等,;他還教唱《斷烏盆》《頂千頂萬》《十不足》《送茶》等傳統(tǒng)劇目。附近的羊獬廟會,、辛村廟會,、黃村廟會乃至洪洞的濱河公園,,處處都留下了士師村宣傳隊的身影,老陳終于又有了用武之地,,又可以為一生鐘愛的洪洞道情奉獻自己的力量了,。2008年,63歲的陳白蛋老師被評為第一代洪洞道情傳承人,。
時間過得真快,,2個半小時轉(zhuǎn)瞬即過,但陳老師與道情的故事卻讓我感動良久,。他正直,、實在、吃苦,、執(zhí)著,、感恩,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相信洪洞道情經(jīng)過一代代的傳承,,必將會煥發(fā)出更加絢爛的風采!
責任編輯:姚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