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江西瑞金的紅軍后人
新華社記者 梅常偉 李 松 劉 斐 鄔慧穎
“您的家中,哪位親人參加了紅軍?”
“我的爸爸,,梁在英,。”
“他是哪一年參加的紅軍?”
“1934年,,村口有個宣傳隊動員大家當紅軍,,他就去了?!?/p>
“后來呢?”
“紅軍長征,,爸爸跟著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緊接著,,是沉默——今年92歲的梁景春說話聲音洪亮,,思路清晰,但關于父親參加紅軍長征,,這是他能提供的全部信息,。至于梁在英出發(fā)后,參加過哪些戰(zhàn)斗,、有沒有受過傷,、何時何地犧牲等等,,都是一片空白。
空白是因為無從得知,。梁景春說,,父親離家時,自己已經7歲,,開始記事了,,那時家里人每天都盼著父親回來,卻始終沒有消息,。實際上,,記者在江西省瑞金市云石山鄉(xiāng)豐垅村走訪紅軍后人時發(fā)現(xiàn),類似的情況并非個例——
梁在躍,,梁澤紅的爺爺,,紅三軍團戰(zhàn)士,1932年參加革命,,1934年出發(fā)參加長征,無音訊,。
梁崇萬,,梁文河的父親,家中排行老三,,與四弟梁崇芹,、五弟梁崇芬一同參加長征,犧牲經過不詳,。
梁從優(yōu),、梁子光,梁小群的大爺爺,、小爺爺,,長征出發(fā)時一個20多歲,一個不到18歲,,此后再無消息……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在相當一段時期內,,成為包括梁景春在內的豐垅村村民,,以及更多瑞金群眾共同的生活主調。只不過,,他們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日夜牽掛的親人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考驗,也創(chuàng)造著人類歷史的奇跡:長征途中,,紅軍進行重要戰(zhàn)役戰(zhàn)斗近600次,,幾乎每天都有一次遭遇戰(zhàn),,平均走365里才休息一次。
“兒女盼著爸爸,、妻子盼著丈夫,、父母盼著兒子,紅軍離開的那一天,,大家的心其實也跟著走了,。”已經做了15年講解員的鐘吉玲也是一名紅軍后人,,她的三爺爺在長征途中犧牲,。她說,每次講起陳發(fā)姑的故事,,她都感同身受,。
那年的一天,蘇區(qū)干部來到陳發(fā)姑所在的上山壩召開大會,,動員群眾參加紅軍,。陳發(fā)姑的丈夫朱吉薰動了心,他的母親,、伯父卻堅決反對,。僵持不下之時,陳發(fā)姑做通家人的工作,,挑起家里的擔子,,讓朱吉薰如愿成為一名紅軍戰(zhàn)士。
不久后,,紅軍開始轉移,。行前,朱吉薰與陳發(fā)姑約定,,勝利之日再相聚,。可誰知,,二人這一別,,竟是永訣。
“陳發(fā)姑盼啊,,等啊,,但朱吉薰就是沒有一點音訊?!辩娂嵴f,,新中國成立后,有關部門進行了調查,認定朱吉薰在長征途中失蹤或者犧牲了,,但陳發(fā)姑不肯相信,,仍然堅持等著丈夫,等他回家與自己團聚,。
2008年,,115歲的陳發(fā)姑走了。人們在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她的床前,、屋角,碼放著一雙雙或舊或新的草鞋,,數(shù)了數(shù),,總共75雙。原來,,與朱吉薰分離的日子,,陳發(fā)姑一直默默堅持每年給丈夫編一雙草鞋,75年從未間斷,。
后來,,為了紀念陳發(fā)姑,人們給她立了銅像,。那是對愛情的致敬,,也是對思念的致敬——自紅軍離開那天起,即使音訊全無,、生死未卜,許多蘇區(qū)人民都像陳發(fā)姑那樣,,時刻想著親人,、念著紅軍,等著他們回來,。
在葉坪,,紅軍轉移后,敵人拆毀紅軍烈士紀念塔,,只有“烈”字石刻完整幸存,,一位姓謝的大娘冒著生命危險把它藏在家中,直到全國解放,。
在華屋,,17個年輕后生參加紅軍前,相約到后山每人種下一棵松樹,。他們再沒回來,,但鄉(xiāng)親們用紅漆把他們的名字刻在石碑上,讓后人世世代代記住他們。
在馬道口,,夜深人靜的時候,,88歲的梁海如常常想到父親,想他參加長征時到底經歷了什么,,想著想著,,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對他沒有印象,,但我還是想我的爸爸啊”,。
時光流逝,深情不改,。不管離開多久,,不管走出多遠,紅軍從未走出過瑞金人民的思念,,過去是這樣,,現(xiàn)在是這樣,將來仍會是這樣,。
(新華社南昌6月12日電)
責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