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舊石新雕硯
韓左軍
1992年深秋時節(jié)，應(yīng)廣東友人之邀,，攜老妻,、外孫,，在西安搭乘客機(jī)飛往廣州,，開始了為期十天的南國之行,。到達(dá)廣州后換乘小車,，第一站即安排了肇慶觀光,。
肇慶,，位于西江干流中下游,，廣東省西部一個著名的旅游景區(qū)，是我很早以前就向往的地方,，不單是向往它的山河美景,，更因為它是我國四大名硯之首端硯的產(chǎn)地，作為書法人無不熱衷,。在通往肇慶景區(qū)的沿途,，領(lǐng)游的朋友通過口述典故、停車觀覽,，使此次肇慶之旅漸入佳境,。
在西江岸上有一亭閣，豎立著一尊端石雕鑿的包拯全身像,，約高兩米左右,，看到這尊像，朋友講了一個包青天的民間故事：宋朝時候包拯在這個地方做過官,，離開這里時,，當(dāng)?shù)乩习傩崭卸魉墓⑶辶?，要送給他許多東西,，都被婉言謝絕，最后執(zhí)拗不過,，收了一方端硯,，算作當(dāng)?shù)赝廉a(chǎn)留個念吧。載著包拯行裝的船只行至江心,，突然雷鳴電閃,、風(fēng)雨大作、江流翻滾,，無法前行,。包拯突然想起那方端硯，遂命隨行人員取出拋于江中,，霎時風(fēng)平浪靜,，雨過天晴,，行船方得以順利通過。
路過鼎湖山的時候,，朋友引領(lǐng)觀看了曾經(jīng)開采過端石的老坑,，一個碗形的碩大坑洼地，少說也有十多畝,，仿佛一個干涸了多年的湖泊,，長滿了雜草荊棘。歲月的洗禮,，看不到當(dāng)年開采端石的星點(diǎn)痕跡,。站在那里，只能領(lǐng)悟時光老人滄海桑田的傾訴,，抑或腦際閃現(xiàn)出李賀的詩句：“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
車行至肇慶市郊，有一條兩邊大都是平房的長街,，沿街兩旁豎立著許多類似其他城市的路標(biāo)：上面寫的卻都是：XX制硯廠,、XX制硯社、XX端硯坊……還有一些其他名號,，一看就知道是制造端硯的場所,，幾乎一個挨著一個。這些豎立在長街兩旁的標(biāo)牌,，就像值班警衛(wèi),，隨時在夾道歡迎過往這里的游客;同時，也傳遞著一種信息,，使人覺得在這里制造端硯似乎“全民皆兵”,。
朋友安排我們下榻在一座六層四星級的賓館里。囑咐賓館下面晚上有夜市,，可以去看看,。
逛夜市是必須的，或許能淘得一方心儀的端硯——我在想,。
夜幕降臨,，華燈燃起的時候，我和老妻,、外孫漫步夜市,。原想夜市經(jīng)營的東西肯定是五花八門，當(dāng)然也會有端硯,。沒有料到在這里的夜市上,，除極少數(shù)在街心游走推車叫賣夜宵者外，約有一華里長的街道，兩旁攤位清一色的都是擺賣石硯,。每個攤位少則三五方,，多則十幾方，或方,、或圓,、或大、或小,、或盒裝,、或裸硯，其石色大同小異,，雕工一個套路，別無新奇,。正在躊躇之際,，豁然眼前一亮，在一個攤位上,，被一方另類石硯吸引而停立,。我指著那方硯臺問攤主：
“老板，這是端石嗎”?
“是端石,，是一塊舊端石,。”老板答,。
“雕工紋理這么清晰,，怎么會是舊的呢?”我又問。
“雕工是新的,?！崩习蹇次乙苫螅v了舊石的來歷：
“現(xiàn)在這種舊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般都是拆除老舊房屋時偶然得到的”,。
“多少錢”?
“120元”。
“別家多好的硯才50元,，你這硯就這么貴”?
“除過這方硯,，50元你隨便挑” !
經(jīng)過討價還價，80元成交,。
這是一方八寸端硯, 長26公分,，寬20公分，厚2.6公分,。通體深豬肝色,，石質(zhì)溫潤，觸摸如童膚，有火捺和隱約的金銀線,。隨形雕造,，浮圓混刀，圍繞墨池非對稱地雕琢出一叢蔓生植物,，既像豆蔓,，又像瓜蔓，不失抽象,。雕工極細(xì),，重疊的葉片用浮雕，有的借助火捺雕出秋天的黃葉,，有的葉片邊緣微曲,，仿佛風(fēng)吹而動;扭曲狀的蔓梗用圓雕，空靈剔透;葉梗間的游絲云頭盤繞,，栩栩如生,。還有棲息在葉叢中的鳥雀，靜中有動,，平添了這塊硯石的活力,，真是匠心獨(dú)運(yùn)。放大視野,，把墨池當(dāng)魚池,，便是一處園林景觀。
收藏家們說當(dāng)今市面上銷售的真正精品硯不多見,，古舊的好硯更為難得,。古玩市場上所售的舊硯，大都是不入類的劣質(zhì)品,，但偶爾也會遇到一方石料優(yōu)良,、做工上乘的硯臺，這就需要收藏者們有沙里淘金的耐心和眼力,。而這方心儀的端硯,，竟就這么被我遇上了。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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